晏昭泉

    基尔伯特的暑假规划得非常充实。他是德国当地人，而弗朗西斯和安东尼奥都在夏天飞往自己祖国母亲的怀抱，所以学期末的考试后，小黄鸡乐队就暂时解散。

        但基尔伯特并没有因此而闲下来，整个七月他都窝在家里废寝忘食地努力研发一个小的传感设备，为了路德维希的咖啡店。

        这个念头来源于他刚刚结束最后一天考试的下午，彻底放松的少年晃悠着来到他最爱的咖啡店，却百年一遇地发现门口居然在排队。倒不是说平时生意冷清得无人问津，但在他的印象中，路德维希的效率一向非常高，总是能把客人安排得恰到好处。

        他疑惑地穿过队伍走近大门，看到一个头上翘起几根毛的客人正用非常缓慢的速度懒懒散散地说话，肩头还趴着一只懒洋洋的猫咪，路德维希额头冒出井字，但仍然耐着性子询问他到底要什么。那天因为这件事，后面一些不耐烦的客人转身就走，让路德维希损失了不少生意。

        “遇到这种客人路德根本就没办法呢。”软绵绵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是路德维希店里的员工，他将一杯拉花做得非常漂亮的卡布奇诺放在基尔伯特面前。

    “谢谢你费里西安诺。”基尔伯特礼貌地答谢，他很喜欢这个看起来非常温柔，又有些迷糊的店员。路德维希评价他是一个厨艺高超的单纯的白痴，他在尝过第一口出自这位厨师的意大利面，并且和他攀谈了几句后，在内心给出了和路德维希一样的评价。

        “要是能跳过这种麻烦的客人就好了。”费里西安诺拉开了他对面的椅子，困惑地歪着脑袋，“或者让那些不需要特别照顾的客人可以很快地点单。”

        费里西安诺说这些话只不过是无心地感慨，但基尔伯特却记在心里。这是路德维希的咖啡店，他说什么也要帮一点忙，不过他不打算事先告诉路德维希，惊喜当然要突然。

        在他的工程师父亲帮助下，基尔伯特很快得到了一台腓特烈的公司里淘汰不用的模拟器，以及到时候测试时所必须的一切硬件，当腓特烈提供了最新版本的编程软件，基尔伯特开始了他的研究。

        他给自己制定了一个计划，每天有两个小时和吉他小姐约会的时间，周末也会有一天和路德维希出去玩。由于是暑假，所以哪怕在平时，路德维希也会隔三差五地找他出去吃个饭，其余就是不断编写程序，不断调试的时间。

        “你要做这个程序干什么呢？”腓特烈在替他解决了一个难以攻克的bug时奇怪地问。

    “当然是给那些小型的咖啡店使用咯。”基尔伯特视线黏在测试数据上，随口回答。

    “谁的咖啡店？”腓特烈不动声色地继续询问。

    “阿西的。”基尔伯特抓起笔匆忙记录下几个数据，又点击了运行。

    “阿西是谁？”

    “额……”基尔伯特意识到他说得太多，阿西是他和路德维希在这段时间厮混的时候，他给对方起的专属昵称，但他和一个男人约会的事当然不能告诉老爹，只能含糊地糊弄过去，“就是西边的那个咖啡店。”

    “是那个好几次都送你回来的金发男人吗？”过了一会儿，腓特烈突然开口。

    “……老爹……”基尔伯特紧张地干巴巴叫了一声。

    “我看到过他亲你，你还和他抱在一起了。”

    “老爹，不是……”

    “小子运气不错啊，连男朋友都有了。”腓特烈突然咧嘴一笑，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我看他个子不小，可别让他把你弄伤了。”

    男朋友……

    基尔伯特受的冲击不小，他们是在交往，但男朋友这个直白的身份谁都没有明说，如今突然被自家老爸说了出来，内心有点甜丝丝的，又非常陌生，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只能愣在原地，不确定地看着似乎并没有任何生气迹象的父亲，“你早就知道？”

    “傻孩子，我也是年轻时候过来的，又不是看不明白你整天脸上傻笑的样子是什么意思。”腓特烈抬手揉了一把儿子柔软的白毛，脸上非常得意，“放心吧，你男朋友会喜欢的。当年我追求你妈的时候，计算机还不普及，我也是用自己的这个专长，黑进了她们公司的主页，为她制作了一个网页，把求婚讯息放在上面。”

    “什么？！”这下基尔伯特吃惊得合不拢嘴，“那……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她们全公司都看到了，你妈也因为这件事儿被老板炒了鱿鱼，嫁给了我，生了你啊。”腓特烈理所当然地回答。

    “……”基尔伯特默默地继续手里的测试工作，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印象中尤妮亚似乎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出门工作过，只是根据自己的爱好做点零工。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路德维希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在五月的时候就已经和他的小天使约定暑假要去瑞士滑雪，但一直到七月快结束了，那小子还没有任何动静。并不是欲擒故纵地没有动静，他好几次约会的时候都提出什么时候出去旅个游，但小男孩都说最近正在忙碌。

        他当然对基尔伯特是百分百信任的，也愿意等基尔伯特完成手头他并不知道的工作，自己的思念和幻想只能通过文字发泄在论坛上，但眼看着暑假过了一半，他生怕这个暑假没机会出门，岂不是又要再等一个学期？

        八月中旬，就在他忍不住，决定再提出一次旅行计划之前一天，基尔伯特突然兴冲冲地来找他，手里拿着一个类似刷卡机的设备，还带着一个小小的屏幕。

        “这是什么？”看着他在门口插上电源，将小屏幕固定在大门口的一个窗台上，径自调试着机器，他非常好奇。

        “这是一台可以让你绝不会错过任何客人的机器。”基尔伯特一边解释一边给路德维希演示使用方法，“如果是一些常来的客人，他们根本不需要去柜台上向你咨询，他们非常清楚自己需要什么口味的食物，这时就可以直接在这台机器上进行选择，这个刷卡机可以直接进行付款，然后你会在收银台上看到这里的点单和付款，他们只需直接来取食物就行了。”

        那天下午基尔伯特花了三个小时在咖啡店里为路德维希调试网络通路，将他带来的小程序和收银台上的系统进行连接，帮助路德维希将菜单上的食物和价格全都输入门口的那台设备。

        炽热的阳光打在忙活在门口的大男孩身上，那一头耀眼的银色头发在路德维希眼中熠熠生辉，宛若发出一层温暖的光。他从兴奋得手舞足蹈的费里西安诺嘴里知道了这件事的来由，内心涌起一股混合着怜爱，感动，幸福的情绪，夹杂着强烈的自豪，让他忍不住上前抱住这个美好的少年。

    “喂，不要突然抱上来啦，IP地址输入错误啦！”不解风情的小家伙不耐烦地推开身上的大狗，路德维希宠溺地笑了起来，进去为他准备一杯饮料。

    他看着基尔伯特专注的侧脸，看着他额头上因天气而渗出的一些小细汗，看着他漂亮的红眸在看到网络连接成功时的光彩。这个男孩甚至还未成年，但已经拥有天赋和技术，这个优秀的男孩是他的，永远都会是他的，谁都不能抢走，这才是他最感到幸福的事。

    Mein Freund istweiss und rot, auserkoren unter vielen Tausenden. 

        路德维希的脑中突然闪过曾经跟随父母在教堂里听来的经文，那时候他尚且年少，无法理解那歌中之歌所歌颂的爱情，他不明白庄严哲理的圣经中为何会出现那样直白而浓烈的爱情。

    现在他明白了，基尔伯特就是雅歌最好的诠释。

    我的良人白而且红，超乎万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