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昭泉

自从瑞士回家，尤妮亚和腓特烈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些了然的笑意，基尔伯特有点毛骨悚然，就算自家父母再怎么开放，他们也不至于鼓励儿子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他是个很不错的孩子。”腓特烈这样解释。

“但是你们见过他吗？”基尔伯特吃惊地问。

“我们知道他，那个咖啡店的老板。”腓特烈显然心情非常不错，也许是因为不加班的缘故，但基尔伯特总觉得还有别的原因。

开学后的小黄鸡乐队依然人气旺盛，但基尔伯特已经进入高三，他需要准备的考试很多，乐队的演出也从原本的两个月一次更换成了四个月一次，基本上也就学期末的那一次，不过这并不会影响他们三个人的友情。

“我觉得你们在暑假一定发生了什么。”弗朗西斯若有所思地盯着基尔伯特，肯定地说。

“是啊，小基尔的整个神态都和以前不一样，我觉得吉他小姐一定是被甩了。”安东尼奥正专心地奋斗着他的西红柿午餐，偶尔抬头参与一句话题。

“我和阿西正式交往了。”基尔伯特戳着盘子里的土豆泥，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两个朋友如实交代，不过他省略了他们在瑞士度过的疯狂一周，“我在暑假为他的咖啡店设计了一个小程序，帮他赚了不少钱。”

“你父母知道了？”弗朗西斯停下了正在喝梅子气泡饮料的动作，有些不可思议，“我以为你们德国人非常刻板，我和安东尼还打赌你爸妈知道了一定会打断你的腿。”

“事实上他们非常开明，开明得让我有点不可思议，他们甚至有点鼓励。”基尔伯特也同样疑惑，“不过这不是件坏事，尽管阿西还没有见过他们，但他们似乎已经非常认可阿西的样子。”

“既然这样你也不用瞎操心，说明老天注定你们俩有缘分嘛。”乐天派的西班牙人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的也是。”基尔伯特觉得这是一种运气，他不打算再刨根研究到底，既然风平浪静，那是再好不过。

一个学期很快过去，基尔伯特为了明年的Abi考试做了充分的准备，甚至连他手下的那个小说论坛都不太有时间去管，只能在周末的晚上挑个时间上去看看。

那个名叫“开车不如开火箭”的ID从半年前开始似乎就收敛了不少，基尔伯特依然会默默地点开他的主页，查看他的更新。发现自从半年前删除了他最后一篇小黄文后，他的更新周期变得越来越长，最开始一个星期一定会有一篇，现在似乎一个月才会有一篇，而且内容通常都是温馨的日常，而不是黄爆的性（和谐一下）爱。

这对基尔伯特来说应该是件好事，他不用费劲地删帖，不仅如此，他深深地被那些文字吸引。他看着文章中那两个男人相互拥抱，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去溜冰，他觉得这些场景无比熟悉，就好像他和路德维希做过的那样。

他被这些朴实无华，但字字句句都透露出温暖的文章深深迷住，他的内心渴望这样的温暖，而他现实生活中也确实得到了。

最后一次考试是Abi的预测，基尔伯特以优秀的成绩通过，这让腓特烈非常满意，“你会去哪个大学，想过吗？”

“我想……去洪堡或者自由大学。”基尔伯特犹豫着回答，他知道腓特烈非常希望自己跟随他的脚步进入亚琛工大，因为他在计算机方面展露的天赋确实应该撞撞运气，试试亚琛工大在移动电子领域的名声，可他不想离开柏林，路德维希在柏林。

腓特烈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盯着基尔伯特看了一会儿，深邃的蓝眼睛仿佛能看穿基尔伯特的小心思，“从综合排名来看，你选的两个学校都不错，不过你最好还是考虑一下专业的排名。大学只不过是短短四年时间，不会改变本质的感情，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基尔伯特真诚地回答。

新年过后不久，就是基尔伯特的生日，过了今年的1月18日，他就从法律上彻底成年，他可以喝酒，可以泡吧，可以彻夜不归，在路德维希看来还有另一个重要的意义，他还可以被（咳咳）操。

生日前一天是周日，尤妮亚从早晨就开始为下午的聚会忙碌，除了邀请了基尔伯特的一些同学，贝什米特夫妇还建议将路德维希也请来。

“我会在聚会结束后再见他。”基尔伯特斟酌了一会儿还是拒绝将他请到家里，他认真地告诉父母，“我想挑个单独的时间把他带回家，而不是在那么多人的时候。”

        聚会上基尔伯特至少灌了六杯啤酒，他和小黄鸡乐队其他两个成员又唱又跳，俨然成了其他人的背景音乐，狂嗨了一下午和晚上，终于在九点前将其他人都送走，九点以后是基尔伯特的私人时间。

        他快速洗了个澡，将身上的汗水冲洗干净，换上一件卡其色的套头毛衣，下身一条牛仔裤，抓起钥匙匆忙出门。

        他和路德维希约定在他的咖啡馆见面，那离他家并不远，走过三个街区就到了，远远地，他看到里面亮着一抹晕黄色的光。

        基尔伯特在咖啡馆对面的马路上停下，深吸一口柏林冬夜的空气，爽冽的感觉冲击着大脑，他抬头，一轮明月正挂头顶，晴朗的夜空繁星点缀。

        今晚的月色真美。

        门口挂着已经打烊的小木牌，基尔伯特敲敲门，很快就从里面打开，路德维希站在门内，温和的眉眼映着他身后橙黄色的灯光，看得基尔伯特一阵温暖。

        路德维希侧身让他进去，关上门后他们迅速地拥抱在一起，交换着亲吻，“祝你明天生日快乐，我的小男孩。”

        “别这么叫我，唔……”基尔伯特的舌头被路德维希缠住，他只来得及发出一个模糊的声音，就被路德维希再次卷入激烈的亲吻中，他觉得拥抱着他的铁臂越来越紧，将他箍在怀中动弹不得。

“你马上就要成年了，兴奋吗？”终于，在两人都快要窒息的时候，路德维希松了口，他们的嘴唇都被双方的唾液浸润，路德维希略微低头看着比他稍稍矮一些的少年，眼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

“难道不该问你性奋吗？”基尔伯特狡猾地笑了一下，手掌在对方的胯下突然一摸，“你很期待我的生日，不是吗？”

“是的，我当然期待。”路德维希大笑起来，伸手捏了一把少年柔软的脸颊，将人带向已经摆满蛋糕和啤酒的桌边，“但我真心为你长大而高兴，而不是你想的那些龌龊的心思。”

“切，虚伪的大人。”基尔伯特小声地埋怨，在看到桌上漂亮的翻糖蛋糕时转成了快乐的惊呼，“哇！是我们俩的头像！”

路德维希拿来两个碟子，看着小男孩激动的表情觉得幸福涨满胸口，他花了一下午时间准备了这个蛋糕，粉蓝色的外表上缀满了矢车菊的奶油造型，最上面画了两个卡通人偶，正是路德维希和基尔伯特两人的形象。

他们舍不得把这两个人切开，而是用刀横切，将这两个人作为一个整体慢慢切割下来，基尔伯特拿出手机对着这个造型拍了好几张照片，“你的手艺太好了！如果以后天天吃你的饭，我会不会变胖？”

“变胖也很可爱。”路德维希看着狼吞虎咽的基尔伯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而且我不觉得你会变胖，我们可以一起锻炼。”

他们在灯下一起吃着蛋糕，又聊了一会儿，基尔伯特奇怪地看向他，“今晚我们就在咖啡店里休息吗？”

“到我家怎么样？”路德维希笑着起身，领着基尔伯特绕过收银台，直接走向后门，基尔伯特从来没有到过这里，他觉得马上就要进入一个崭新的世界，让他兴奋不已。

门开了，里面也开着灯，是玄关，连着宽敞的客厅，装修简单却非常实用，浅蓝色的色调看起来非常清爽，基尔伯特被震惊，“哇，这简直不可思议，我还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咖啡馆，没想到它的背后连接着你的公寓。”

“我买下了这块地，改造成了前面是咖啡馆，后面是我住的地方。两室一厅，还有一个地下室，足够我这个单身汉居住了。”路德维希给两人拿了拖鞋，又折返回店里关了灯，带着小男孩进了家门。

“太酷了！”基尔伯特已经彻底被客厅电视机旁放着的汽车模型吸引，他一眼认出那是梅赛德斯奔驰125周年庆典上出现过的最早一代奔驰车模型，“wow阿西，你这里太棒了！你应该早点带我来！”

“我给你准备了房间。”路德维希不动声色地突然说了一句。

“恩？我以为你会让我和你住一间？”正在摆弄模型的少年下意识地说出了心中所想，等他反应过来，立刻羞红了脸，转头刚想补充，就撞上了一个厚实的胸膛，他能感受到胸膛里传出来的震动，那是路德维希正在笑。

“是的，我把我的房间收拾了一下，腾出了一半空间给你，包括一半的床。”路德维希的声音掩饰不住笑意。

“你果然没安好心！”基尔伯特也大笑起来，两人再次拥抱着滚上沙发，路德维希从他嘴里尝到了刚才蛋糕的甜味，他的手掌抚摸男孩柔软的腰侧，亲亲他的脸颊不舍地放开，抬头看一眼墙上挂钟，已经快到十一点半。

他给基尔伯特拿来了他的笔记本电脑，“我先去洗个澡，你如果无聊，可以找点电影看。”正准备给他输入密码时，被基尔伯特拒绝了，“你别动，我自己来。”

“哦？”男人直起腰杆，挑眉看着盘腿坐在沙发上的少年噼里啪啦地敲击电脑，在一次输入失败的提示音后，不出半分钟，系统成功解锁的声音响起。

路德维希惊讶地凑过去看，果然是自己熟悉的桌面画面，基尔伯特凑近咬了一口男人的耳垂，不屑地回答，“老男人真是没创意，我还没跑程序尝试呢，就猜到你的密码是我的生日。”

路德维希哼了一声，不甘示弱地咬一口他的脸颊，甩着毛巾前往浴室。

看着男人明显不爽的背影，基尔伯特觉得心情好极了，低头敲击键盘又输入几个命令，开始慢慢翻找起电影文件。十几分钟后，桌面上突然弹跳出一个对话框，似乎是某个提示，基尔伯特觉得他不应该窥探别人的隐私，但这个对话框却非常眼熟，似乎是他那个小说论坛的系统提示。会是巧合吗？可能真是别的论坛，使用了同样造型的提示框？

基尔伯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他不能打开，因为那是路德维希的私人账号，是男人信任自己才把电脑给自己使用，但他又非常想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也在关注自己的那个论坛，如果是的话，他或许可以破例从后台修改些数据，给他多一点经验值？

经过几番激烈的挣扎，他最终把鼠标放在那个对话框上，只是放在上面而不点开的话是不会将消息变成已阅模式，但却可以看到一部分内容。

一个熟悉的系统ID跳入眼帘，基尔伯特有些不确定地眨眨眼，再仔细看去，屏幕上显示的，就是他一直在暗暗偷窥，时不时删帖的小黄文写手“开车不如开火箭”。对话框的内容是某个读者的留言，正是对前几天他发表的更新的回复。

他记得前几天看到的这篇更新，内容是主角心爱的男孩快要过生日了，而主角正犯愁挑选什么礼物。

“找到喜欢的电影了么？”路德维希穿着宽敞的浴袍，一边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滴水的头发，一边走近沙发上的男孩，发现他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好东西。

“你是个写手？”基尔伯特疑惑地抬头看向正坐在他身边，一样看着屏幕的男人。

男人显然也看到了屏幕上弹出来的小框，光标正放在上面，没有点开，但已经足够看到内容。他内心划过一丝不太妙的预感，但愿男孩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显然，基尔伯特的问话表示他知道这个网站。

“偶尔我会消遣一下，”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事实上我确实会写一些文字，如果你想看的话，我可以找给你……”

“我看过。”基尔伯特平静地说，“我看过你的每一篇文章，我就是那个论坛的管理员。”

路德维希惊讶地看着眼前银发红眼的小恶魔，“你说什么？你就是那个把我的文章删除了好几次的管理员？！”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我。”基尔伯特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路德维希脑中突然闪过数个月前他的最后一篇小黄文被删除的那天，正是他把基尔伯特送回家，并且成功表白的那个晚上，他好像暗暗发誓如果某天知道那个不懂欣赏的管理员是谁，他得好好教训一下对方。

手机闹钟突然响起，打破屋子里诡异的平静。

十二点，1月18日到了，基尔伯特18岁。